女人攻击女人,这不是女性主义!

嘉待情感
2023-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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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三名(于十多年前毕业的)北大女性与知名女性主义作家上野千鹤子老师的对谈在网络上引发了巨大争议,这几天有好几位咨询来访问我对此怎么看。

我的个人感受是:敬佩神性的光辉容易,接纳人性的局限很难。

别误会,我不是在说上野千鹤子是神,作为唯物主义者我不太相信有“神”存在,但我们应该都见识过人的身上会有“神性”闪耀的瞬间,这一点我会在后面解释。

其实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最初我自己看视频时并未感到不适,觉得比较平常。

因为她们对于婚育和自我的冲突跟我们咨询室接待的女性来访还蛮像的,更别说上野千鹤子老师温柔的回答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抚慰人心。

所以听说视频造成了强烈的负面反响,我一开始还有些惊讶怎么回事,看到大家的评论后我明白了——那是因为毕竟人家上野老师不是来给你做婚姻咨询的呀!

上野千鹤子老师是著名女性主义传播者、科普人,来看她的观众大概期待的是与女性主义话题深刻共鸣,你却非让人家给你自己的私事答疑解惑?

从这个逻辑往下推,又会引起下一层讨论:那到底什么是女性主义呢?

女性主义不就应该是关怀女性、帮女性答疑解惑、改善女性困境的吗?那凭什么就不能是给这三名已婚女性解答她们的实际问题呢?难道她们不是女的吗?

她们当然是女性,不过就我个人对女性主义的理解而言,她们确实不能代表“女性主义”的全部含义。

01什么是女性主义?

别紧张,我不准备在这开课给大家从盘古开天地讲起女性主义到底是什么,更不会妄图用三两句话把人家波伏娃那么厚一本书都没讲完的概念解释得妙趣横生,咱们就从野千鹤子老师自己讲到的一个角度来简单理解一下。

简单来说,女性主义的定义大概更接近于一种“整体观”、“大局观”——父权社会体系给全体女性带来了不公与歧视,从根源上造成了结构性不平等,人们希望用“女性主义”这一思想武器来改善整个父权社会的体系与结构。

女性主义的最终目标是形成社会整体大框架结构的改变,希望大部分个体女性得到解放和自由,但不少人却将其曲解为:“我是女的,女性主义就是让我(在现有框架下)立刻顺心如意,哪管它整体结构是不是洪水滔天。”

而在实际生活中,后者恐怕总是更吸引人的,毕竟解放所有女性甚至全体人类没那么简单快速,但为自己谋到好处则立竿见影多了。

但它并不是女性主义。

上野千鹤子老师本人应该认为后者的想法更类似于“犬儒主义”。

02“北大三人”不完全代表女性主义

没错,这是与上野老师对谈的三位女性招致观众反感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你们明明是“犬儒主义”,就别说自己是“女性主义”了!看看你们问的都是些啥问题!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诚然,要拿女性主义力求改善整体结构这一剖面的核心要义来抠字眼,她们讲的每句话都让人来气:

她问上野老师:“您不结婚是因为被男人伤害过吗?”

观众:女性主义是解放和自由!结不结婚是女性的自由,和男不男人伤不伤害没关系!

她问上野老师:“我迫于环境压力结婚、为了防止老公出轨而放弃丁克生了孩子,但我还是从婚姻和深度亲密关系中感到了温暖,这是不是一种愚蠢的幸福?”

观众:你只想在现有体系下玩一个你自己更容易获益、且已经获益的游戏!你不关注其它女性命运,并不在乎整体结构的不公!

还有一位说自己20出头就敢结婚,回头想想自己真是太有勇气。

观众:你是否只是在自我感动还非得寻求权威认可?这又和女性主义有什么关系?

也许于她们而言这次对谈像是小迷妹遇上大神,只顾着张罗大神给自己批命,忘了来看大神的观众们可能更想看的是来自大神与高知女性思维碰撞会带来的灵魂洗礼。

总之,她们的某些提问实在算不上高明,所以她们这次对谈不太讨喜也不算特别委屈。

毕竟三人打着高知女性的名头,邀请的更是上野千鹤子老师这位女性主义议题的重要人士,一边喊着女性主义的口号却又聊得不搭边。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她们就像请来经济学家问酱油该买三块还是五元的;见到化学家让人家评论自己用乐高拼了个烧杯好不好看……

也不是说这些私人化的、接地气的问题就不能问,但确实让人遗憾有点大材小用,“格局小了”。

而且这种情况会给人一种她们没有做好前期调研的感觉,和女性主义学家对谈前都不对女性主义多做了解,在本职工作上这样似乎不太专业。

但仅我个人看法而言,我同意她们不该标榜自己是女性主义者,大家也可以猜测她们也许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我并不认为她们就必须“痛改前非”加入女性主义阵营,即便她们不愿成为真正的女性主义者也不该受到过度苛责。

固然女性主义的最终实现是我们每个人的深切希望,但这并不代表全世界当下每个具体的人都必须立刻奋起反抗,和一切让女性不舒服的人事物势不两立。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这么做,有人缺的是实力,有人缺的是勇气。

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则是不愿承担风险、不想以破坏自身已有安稳生活为代价,去投身于任何主义。

03“主义”和个体的拉扯

是的,长线上系统结构和个体生活休戚相关,但短期内两者却可能是相互制衡。

就我们当前所处时代而言,为了达到未来“让所有女性更自由”的理想化状态,或多或少需要现在的女性限制自身自由、牺牲个体幸福。

因为一切的结构变革、任何的“主义”,都必然需要在主义实现之前有个体的人为之付出代价,甚至是为之流血。

谭嗣同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

他为了实现爱国主义,让我们这些后人受益,他本人流血变法、奉献生命。

张纯如放弃自身富庶家境、顶尖学历带来的优渥生活,在那个年代忍受艰苦的条件辛劳奔走、为查访受害者时常风餐露宿,为南京大屠杀史料发现及保存做出了重大贡献。

她秉持人道主义精神,让历史露出真实面貌、无可反驳。

而她本人因为饱受极端势力死亡威胁、为复原史实长期浸泡在残忍血腥文字及图像资料中,无力承受巨大心理创伤而崩溃自绝。

是的,成为任何“主义”者,总是要在一定程度上斩除人性成就神性的。

因为做到放下自身悲欢去撼动更大的命运,这与人性中趋乐避苦、私欲利己的部分相斥,它照射出悲天悯人、类神的光泽。

上野千鹤子老师生在父权制度极为严重的国度,却排除万难接受教育、查阅资料、深入研究、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将自己的大半生致力于女性主义的传播,那些她将女性主义科普知识娓娓道来的瞬间饱含人性智慧,也让我们瞥见了几分爱她人如爱自己的“神性”。

但我们不能因为过度追求“神性”而开始嫌弃甚至厌恶“人性”。

毕竟我们都只是普通人类,神性往往是一闪而过的罕有瞬间,人性才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日日夜夜。

好消息是,个人和主义之间的关系是动态变化的。

随着时代进步,女性主义的越发普及,让我们不必供奉个人生命和全部幸福才能践行女性主义,这明明是女性主义难得的阶段性胜利呀!

04别让教条绑架女性主义

我想,有些观众之所以会被北大宿舍对谈上野千鹤子视频刺痛,也是因为博主把自身人性局限赤裸裸的展露了出来——

纵使名校毕业,还是在外在评价和内在需求中格外拧巴(不结婚承受不了家庭和亲戚压力);

即便事业有成,仍囿于婚育和自我的挣扎(本想丁克却因为害怕老公出轨改变主意);

虽认为自己是女性主义,依然离“解放”和“自由”有一定距离,卖力争取权威人士的认可(反复确认上野千鹤子等女性主义者对自己选择婚育的看法)。

……

这种既别扭又要拼命给自己找角度合理化的场面当然不体面、不优雅,但这不正是女性深陷结构化不平等、受整体系统压迫的女性极度难以做到自洽的真实体现吗?

这不正是说明女性主义尚未成功,我们都还有更多的路要走吗?

认为名校毕业就必须超然于世、摒除俗念,这是学历迷信,不是女性主义;

对个体女性由系统潜移默化导致的不自洽的抵触、嫌恶及打压,就更是女性主义所反对的了。

其实在我的来访中,我发现高知女性面临这种困境是特别普遍的现象。

她们一方面学业有成、事业成功,相信自己是新时代的女性,觉得自己应该是女性主义吧!

另一方面内心向往亲密关系却又为此感到羞耻,既从另一半身上获得了情感慰藉,又对男性更容易拥有的“随性自我”感到怨恨。

这种矛盾和压抑也是源于大家对女性主义的误解,把结构性问题绝对等同于单一个体,一听到父权结构下男人更占便宜就以为每个男人都十恶不赦,拒绝看到每个人的个体差异、人格区别。

这一点上野千鹤子老师也讲到自己的观点——父权制和男性个体不是完全照搬的关系。

再说的扎心一点,那些强烈批判北大宿舍女性的每个人,他们自己在生活中实际上真的比她们更自洽、更不别扭、做得更好吗?

我其实有点怀疑。

她们其中一位虽说一开始丁克后来改变主意,但她告诉丈夫自己只生不养,并且此后确实坚持了自己提出的这一要求。

而在生活中,有多少男性能够接受这样的安排,又有多少女性在生育后真能说到做到,放手让丈夫扛起责任,不去纠结对方太过粗糙、什么都没有自己做得好,一边怨恨却一边撒不开手呢?

且不谈更宏伟壮阔的未来,倘若有更多女性仅仅是能够做到这个程度,我相信女性主义的实现指日可待,不太令人担心。

毕竟要是每个人能尊重自己、不苛待他人,尽己所能的体验到更多幸福,这本身就是女性主义的最终目的,怎会不把女性主义更有效的往前推进呢?

任何主义,到最后总归是为人服务的,我们应该警惕本末倒置的错误解读,不应要挟具体的人为某种僵化的概念献祭。

强迫女性为任何“主义”献身,恰恰是女性主义所反对的。

而且从心理咨询的角度而言,理所应当的批判对方啥啥都做的不好、“谁谁谁就应该怎么样”、“不怎么样就说明你很差劲”这样的语言只会打压一个人的积极性,让其更加固步自封,死死抓住现有框架作为安全区。

往往我们是在自身的人性局限被看到、被允许的时候才能获得更多安全感,反而对自身局限有了更多突破的可能。

最后想说,其实我们都还离终点很远,尚且还在半路上探索究竟什么是真正的女性主义,我们更应当为思想与理论保有进步与升级的空间。

从这方面来说,北大宿舍和上野千鹤子的对谈不失积极意义,毕竟它让我们看到了原来有这么多人希望了解女性主义,争议也会带来更多关注,让更多人看到女性受到的不公待遇,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为结构的改善出一份力。

连上野千鹤子老师都不愿给女性主义粗暴定性,咱们就不要在阶级中还分阶级,恰恰是要联合一切可联合的力量,让女性主义走得更远。

而对于生活在当下的我们而言,我想咱们可以努力的方向至少是警惕“女人相轻”,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关照现在的自己及其它女性,最终便一定会关照到未来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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